租借衣物真的能减少时尚废弃物吗，还是只是炒作？

每个季节，潮流在变，颜色也在轮换，时尚趋势不断演变。对于许多人来说，追逐新装的诱惑难以抗拒。但堆满衣橱的背后，是一个更高的代价——时尚是全球最具浪费性的行业之一，艾伦·麦克阿瑟基金会在2017年的报告指出，每秒就有一卡车载的纺织品被填埋或焚烧。服装租赁平台的兴起，从 Rent the Runway 到 HURR，承诺提供一个更可持续的替代方案。但它真的实现了吗——还是我们又陷入了另一个时尚幻象？

服装租赁的吸引力：拆解承诺

Clothing rental 平台自诞生起就被视为时尚可持续性危机的灵丹妙药。它们邀请顾客“穿得更多，拥有更少”，宣称实现一个循环经济，让服装被共享、使用、再循环。这个理念看起来很完美，尤其适合追逐潮流、场合频繁的衣橱：为了婚礼租一件设计师礼服、为工作场合租一件时尚西装外套，再也不用担心一次性购买会增加填埋量。

Rent the Runway（美国）、By Rotation（英国）和 YCloset（中国）等公司已经显示出惊人的增长。到2022年，Rent the Runway 的活跃订阅者超过12.6万，并提供来自高街品牌和设计师品牌的日益丰富的选择。与此同时，点对点租赁（如 By Rotation）把共享经济直接带给消费者，让他们通过出租衣橱获利，同时为他人提供更多选择。

对消费者而言，吸引力显而易见：

• 价格可承受性：以极低的价格获得设计师服装。
• 多样性：衣物可持续轮换，几乎不需要承诺。
• 节省空间：衣橱更整洁。
• 可持续性：租赁等同于减少浪费的消费的叙事。

但租赁真的能兑现其环保资质，还是在审视下承诺会被揭穿？

跟随租赁服装的旅程：从衣橱到消费者的过程

让我们追踪一件租赁服装的生命周期：

1. 分发/配送：库存需要从设计师运往仓库，再运往消费者，往往在每件物品的生命周期中多次进行。
2. 清洗：每次租赁后，物品会经历工业洗涤或干洗——这一过程消耗水、能源和化学品。
3. 包装：每次配送通常包含袋子、盒子、隔热材料和标签，增加包装废弃物。
4. 逆向物流：退回的服装回到位，甚至跨城甚至跨国界。

每一次运输、清洗和再次包装都带有自己的环境足迹。举例来说，2021 年在芬兰发表在期刊 Environmental Research Letters 的一项研究比较了租赁、转售、回收和所有权。出人意料的是，考虑到运输和清洗的影响，租赁的碳足迹有时会和快时尚一样高，甚至更高——尤其是在配送距离较长或退货频繁的情况下。

隐性成本：洗涤、物流与排放

将租赁视为本质上可持续的观感忽略了那些杂乱且资源密集的步骤，尤其是：

• 频繁洗涤：租赁需要每件衣物在每次使用后清洗以确保卫生。工业洗衣每件衣物用水量可能是家用洗涤的5–10倍，干洗通常依赖诸如四氯乙烯等化学物质，这是一种具有已知健康与环境风险的有害挥发性有机化合物。
• 高量化运输：与一次性购买不同，租赁的衣物在仓库与家庭之间反复穿梭，显著增加运输里程。在人口密集的地区，这可能更高效，但长距离的逆向物流会带来大量排放。
• 包装积累：每次租赁都需要保护膜、衣架、袋子或盒子。即便采用可重复使用的服装携带容器，仍然存在一次性材料的问题。

一个值得注意的例子是：澳大利亚平台 GlamCorner 已转向可重复使用的服装罩和环保包装，但在清洗环节仍需大量燃料和能源投入以维持物流链。

综合来看，这些因素可能侵蚀共享服装模式承诺的可持续性收益。

租赁时尚与快时尚：一个复杂的对比

要理解租赁是否真的更具可持续性，必须以时尚的现状进行比较：快速、廉价、一次性服装。出现几个关键对比：

快时尚——熟悉的对手

像 Zara 和 H&M 这样的品牌每年推出超过 50 个微季，生产数十亿件服装，其中大多数在三年内就会被填埋。WRAP 估计，仅在英国，每年就有约 1.4 亿美元价值的衣物被送往填埋场。批评者将过度生产、泛滥的消费主义以及令人震惊的极短的产品生命周期视为时尚界环保鲁莽的证据。

租赁时尚——分担负担？

租赁提供了一种替代方案：不再拥有每件仅穿一次的十套晚礼服，而是共享一小部分衣物，提升每件衣物的使用次数，从而可能带来额外的排放节省。公司声称，与典型的单一所有者服装相比，其平均衣物的使用次数多几十次。例如，Rent the Runway 报告称设计师礼服的租用次数超过 30 次，延伸了生产中所蕴含的资源。

但如果物流与洗涤抵消了这些效率提升，环境优势就会丧失。此外，方便性驱动的习惯——如为每个场合不断更换衣物——也可能促成同样不可持续的消费水平，租赁模式只是替代了整体服装流转，而非真正减少。

消费者行为很重要：谁在租赁、如何租赁？

一个关键问题：时尚租赁是否真的取代新购买，还是仅仅作为补充？研究和调查给出相互矛盾的答案。

替代与“租赁成瘾”

由期刊 Nature Reviews Earth & Environment 发表的研究表明，为使可持续性收益真正显现，租赁必须替代消费者本来会购买的至少40–60%。但包括《Business of Fashion》在内的多项市场分析发现，许多用户把租赁视为购物中的“新增”，而不是替代。

趣闻不胜枚举：租一件礼服参加聚会，但在赞美之声的影响下，随后决定直接购买；或其他购物者参与单次使用的租赁，用于他们原本通过重新穿搭或向朋友借用来应对的场合。

结论？只有当租赁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新生产和无意义的消费时才算绿色——这是一个行为阈值，而目前市场的多数人并未持续达到。

创新：新租赁模式是否正在缩小可持续性差距？

为了认识到自己的短板，领先的租赁平台正在尝试更环保的做法：

• 更清洁的洗涤：像 MyWardrobeHQ 这样的初创公司正在投资于湿洗（使用可生物降解的清洁剂代替干洗溶剂）和节能的洗涤系统。
• 本地履约中心：一些公司，尤其是 HURR 和 Le Tote，运营区域分散的库存以减少运输里程，从而降低每次租赁的碳影响。
• 可生物降解且可回收包装：By Rotation 使用无塑料、可重复使用的包装，租客直接归还，限制一次性废弃物。
• 服装耐久性提升：品牌与租赁服务合作设计经得起重复穿着与清洗的衣物。

这些渐进的变化逐步提升了可持续性资质，尽管批评者认为该行业仍在追求盈利，常常以牺牲深层体系变革为代价。

可考虑的替代方案：慢时尚与二手

租赁仅占可持续时尚格局的一小部分。通常，最佳的环境选择在于更为激进的消费转变：

• 二手购物：通过 ThredUp 或 Depop 等平台购买（以及销售）二手衣物，从现有商品中提取最大价值，而无需租赁物流的周转。
• 胶囊衣橱：精心策划、实用的系列——想象 Project 333 的33件衣物3个月使用——推动消费者进行更审慎的购买并延长使用。当前普通人仅定期穿着其衣橱中约20%的衣物。
• 交换与共享：本地换衣活动或借衣圈让共享经济数字化，而无需集中的仓储、运输或工业洗涤循环。

与租赁相比，这些模式通常涉及更少资源密集的运输与清洗，尽管规模与时尚性方面仍面临挑战。

实用提示：如何最大化你的衣橱的可持续性

如果你决心在时尚的同时保持较低的碳足迹，可以考虑以下可执行的步骤：

1. 理性租赁:
   • 将租赁用于特殊场合，避免过远距离或频繁的临时更换。
   • 选择本地提供商或点对点选项以最小化运输排放。
   • 尽可能以干净、未穿着状态退还服装，以减少洗涤负担。
2. 延长使用:
   • 更加有创造性地穿着你自己的衣物——搭配混搭能延长新鲜感。
   • 配饰或改造现有单品，而不是购买新基本款。
3. 质量胜于数量:
   • 投资于经久耐用的高质量单品。更少但更高质量的衣物意味着更少的更换和更少的浪费。
4. 保养好你所拥有的东西:
   • 定期维护，例如修补、仅在真正需要时清洗以及正确储存，有助于延长使用寿命。
5. 优先考虑同伴模式:
   • 向朋友和家人借用或交换，彻底去除中间环节及排放。

每一次交换、延长使用或修理都减少了对原材料开采、生产，以及最终产生的废弃物的需求。

展望未来：超越炒作的时尚之路

服装租赁确实提供了对单次、一次性时尚的诱人反叙事。然而，在光滑的界面和营销背后，现实是复杂的。租赁确实有降低集体废弃物的潜力——但只有在被深思熟虑地利用、取代新生产并得到物流与服装护理创新支持时才会实现。

更广泛的解决方案不仅在于我们如何获取衣物，还在于改变人们对时尚与需求的文化期望。 在一个被不断新颖所迷惑的世界里，真正的可持续性需要行业体系的变革，以及愿意拥抱更慢、更有意义的与所穿着相关关系的消费者文化。

通过质疑炒作、支持创新、并影响我们的购买习惯，我们共同努力让时尚变得不那么转瞬即逝，也不再那么浪费。）